佛剑了,应了邀约。他领着剑穿过清幽的竹林,踏上一条蜿蜒的小路。
“咱们这是去哪儿啊?”
“我是剑。”
剑立时顿住了脚步。
这意味着剑得继续呆在佛尊这里,独自捱过一个无聊的冬季。
“早就闻名西山清茶的香气,想来听过梵音的茶叶一定不同凡响。正有机会,佛剑好友,我们则能错过这难得的机遇?”
“至于佛家典籍……咳咳,咱们还有的是时间。”
他自言自语念得正,耳朵已灵地捕捉到脚步声。那人在树丛里踏叶沙沙,徐徐而响。
不过这也无妨。剑仙迹不是家人,无须受戒,会有腹之也实属平常。佛剑从小长在佛门,受戒持善,对人世浮华不甚在意,自然也不曾注意过茶的甘澈。如果它真如剑所言一般不同凡响,那这些年来,他便有些辜负它的价值了。
“唉呀……”
“他倒是跑得快,把我一个人丢在佛尊这儿。也是佛尊行深,要换了我,”他对着佛剑暗暗亮了袖里的拳,“我就……”
年轻的僧人平和沉静,眉心一灵慧,令人心生敬慕,不可亵渎。
剑把手笼在袖里,抱着一杯茶坐在窗前。大雪压弯梅枝,虬结的枝条撑不住重量,发窸窸窣窣的声响。
“之前都没见过你。听你师父说,你先前山去了。”
“佛祖那么好心,一定会怜惜世人的悲苦。”
剑似乎是说话的,一路喋喋不休。
他俯首同白衣人见礼,掌上握着的檀木佛珠亦随之垂。白衣人看着他低,悄悄在脑数了一番。
“咳……”
“你不用担心怎么跟我师父交代啦,那老···咳···我师父最好说话不过了。”
“在佛剑。”
一切因缘,自有定数。
那年了一场很大的雪。
剑随洒脱惯了,反而有些无措。他站在佛剑边,手脚都不知如何摆,不知自己同他开的玩笑会否引起家人的薄怒。
见佛剑不答,剑忙替他推掉责任。
佛剑看他一,敛起眉目。他前这位教的徒绝对比他更熟悉人间,如此相问,恐怕揶揄的意味更重。于是只观鼻鼻观心,轻念一声“阿弥陀佛”。
“怎么了?”
“总而言之,我剑仙迹的朋友,绝对是天间最不容错过的乐事。”
神态非常之生动。
剑自认已与佛剑达成了共识,便走到佛剑边。他拉着佛剑的胳膊绕了个半圆,生生转了方向,把佛剑往后山上推。
剑连连摆手,飞快地退后两步。
“诶·……?”
他很是自来熟地朝佛剑靠过去。
佛剑仍是看着他,想知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。
他们两人见的次数虽不多,但剑早已摸清了他的作息,每日早课晚课时总能见上一面,闲聊两三句。然而冬以来,佛剑便没了踪影。剑在他房里寻不到,藏经阁里又呆得闷,便在路边折了几叶枯草,编了几个蚂蚱去找守门的沙弥套话,这才知佛
“修行而已。”
佛剑如此想。
剑正经起来确有几分仙风骨,然而调的本还是掩不住。他偷偷掀开一只睛,偷瞄佛剑的脸。
他忍俊不禁。
剑掸掸衣角,从石上来,朝着太阳松快地伸了个懒腰。
恐怕前面的话都是为了这一句铺垫吧。
窗外一片白亮的雪光,透过窗纸,在桌前映淡淡的光亮。信纸被照得透明,连带着墨也模糊。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,不过是剑他师父的疏疏几言。这老仗着白眉长须,自认年事已,懒得跨大半个苦境来寻他。适逢寒冬,索去北岭看雪,一直要到开雪才回来。
彼时的剑仙迹,还未修得后来的厚脸,脸上的小小忐忑在佛剑面前一览无余。
尤其是佛剑。
若是能被真正懂茶的人所欣赏,那才是它的缘吧。
佛剑等他跟过来,才领着他往前走。
(二)
佛门一切从简,香火虽然旺盛,但都未用在寺庙本。他所住的禅房还好。佛门弟居住的廊院简直是四串风,都不知四面的墙是真实还是虚。这般天寒地冻,众僧也只穿一件单衣,说是什么修心炼,砥砺心智。真不知在折磨,还是上赶着要患一场风寒。他们门可没有这般苦修的理。
剑抓着湿漉漉的衣摆愣在原地,见佛剑走得远了,才加快了步赶上去。
佛尊先前特意交代过,让佛剑带领尊徒去研习古籍经典,如今看来,这位客人并不算领。
“佛剑好友,如今我们也算是相识一场,既有机会,何不及时增友呢。正所谓与人以实,虽疏必密。剑早已拿诚意,佛剑好友又怎可无动于衷?”
佛剑默然,在心底微笑,而后为他引路。
“随我来吧。”
“去藏经阁。”
说到一半,剑还傻乎乎地乐了起来。
说着,他也学着佛剑的样闭目合掌,十分虔诚地念了一声“阿弥陀佛”。
“听说西山古寺风景极,尤其是满月之时,风光无限。一人赏月难免寂寞,我正发愁呢。谁知佛剑好友,竟恰逢其时地现。”
他小声抱怨一句。
佛剑清了清嗓,阻止他冒更多莫名其妙的话来。虽是初识,但他对剑仙迹的格已颇为了解。无论如何,在佛门清净地,还是少些妄语,多些修行。
还真是十二个。
“我一早便去过了,里的经书堆得像山一样!灯火不明,又昏又暗,看了一会儿睛就发痛了,这才来看看青山绿,养一养神。”
“难得有一方好山好,要是不能欣赏,岂不是莫大的遗憾。”
“好玩么?”
“佛剑好友,就别带我去藏经阁了吧……”
佛剑任他牵拉向前。
佛剑抬手扶起一只垂枝,自疏落的光影走。紫薇花簌簌落,薄如蝉翼的花拂了他一,染在皂袈裟上,被阳光照得微微透明,就如同青年僧人洁净无尘的仪容。他那时还未修得舍利,上燃了十二个戒疤,正是所受戒律最的“菩萨戒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