什么目的?像你说的投其所好――理解成谄媚好了――总得有个目的驱使她这么。难是发觉了女士和袁诚婚姻的破绽,想要深其中,把这事儿抖来?这么貌似对她没有一丁儿好。我知,世上有很多以他人苦难为乐的家伙。这种人往往是借由别人的苦闷填补自己的焦虑。比如你表现辛苦,却非要你看看比你更辛苦的人。吃苦神……者崇拜……国主义……被和焦虑。你说的方面的问题不会是这个吧?她可是中产阶级的哟……”
“是。”她如同听候我命令的助理,返回到恭谨的姿态,“那时候娱乐活动没有现在这样丰富,一片居民区里装电脑的人家寥寥无几,保有率同样很低的手机更是跟智能二字沾不上任何关系。消遣的方式屈指可数,中产阶级也不例外。也不是说唯有手机电脑才能消遣,那些更原始的、对于百年甚至千年以前的人同样能够享受的好,放在那时又稍嫌曲和寡。女士好安静,她的兴趣同样敛:读书、弹琴――弹钢琴、偶尔会去看话剧或是其他称得上雅的文艺演。因为有固定的工作,也不方便门旅行。平时放假想去个博馆、动园一类的,又觉得没人儿作伴怪尴尬的。那种地方往往都是大人领着孩的多。男人还有风花雪月、醇酒女人,一面又觉得女人只知拾掇自己那张实在肤浅,正是他们把女人挤到了只能拾掇取悦他人的地步。‘简直像一坨肉!’――是的,我看了上次您推荐的那本书……女士不喜拾掇自己的,首先她不存在需要取悦的对象。在必须扮演袁诚妻的场合,只要维持最基本的面就好。跟她相比,袁女士算是有些肤浅的女人吧。这也是人之常。不是脱到远离中心的某个地步,谁又能看得清呢?她们二人应当从没有真正交过心,到后来一切都毁灭,两方一拍即散,看起来实在合合理。而柏瑜呢?没人说得清她的格,也没人了解她的兴趣,她喜什么?或是她在跟女士认识以前总在什么?连她最亲近的人也未必说得上来。她甚至没有工作――这对她那种家庭来说也不算什么。这种忽视很常见。像是把份证复印到一张A4纸上,姓名、别、生日期、地址这些信息清清楚楚,照片的地方却因为打印机的墨盒问题现一团黑。您问女士怎么想?她当然不介意。她对自己那个假老公的各种况了如指掌,连对方的人住在哪儿都一清二楚。但她对袁诚没有丝毫兴趣,权当是坐公交车时捡到了别人公文包里掉来的份信息复印件,不小心瞥了一罢了。这个份复印件的所有人不能陪她看话剧或其他什么的剧,不能交读书心得,不能听她弹钢琴――女士也不会弹给他听,她一般去市民活动中心――也不能陪她去博馆。她连邀请他去公园里坐一会儿的兴致都没有。她把自己的兴致全给了柏榆,她认为这样最有价值。原本她都是一个人,她三十多年来始终认为一个人就能很快乐。一直曲和寡的人找到了知音从而转念,乍一听没什么稀奇的。人并不是孤岛,假若整个社会是巴布亚新几亚的一座孤岛,孤岛上还会有一个一个人。有民者后裔和土著人,土著人里面还有人族。真丰富!”我并未把这形如玩笑的结尾视作冷笑话。与略染寒意的五月雨相比,连一发冷的觉都没有。到此她讲话不再遵循原先还算严谨的顺序,似乎在回避某些分,这些闪烁的措辞让我愈发焦躁。我异于常人的联想能力又派上了用场。
“小市民喔。理说不在金字塔端的都是小市民。‘反正我也半死不活,脆鱼死网破嘛’――这样的。算了,说这些也没劲。”我压不住抢白的念,开了又觉得像男人在说教。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心怀优越,认为在某些事上自己比别人看得清。“文以载”的确就是把自己说教的容写给别人看。至于什么艺术手法、各种派主义,包括写作者为此心经营的故事本,都是为了包藏中的说教而炮制的糖衣。也存在单纯为了歌颂恋而写恋小说的作者。我羡慕这种如中学生一样谈恋却不想着交的单纯人格。《自私的巨人》不是写给小朋友看的教育故事,除非有人从没看过完整版。抢白的确很没劲,尤其是我像啐唾沫一样带偏了话题。“所以后来呢?还是先把正事儿说完吧。”我没有佩手表,于是便亮手机,朝显示着四二十五分的屏幕努了努嘴。
“倒也不是阶级不阶级的问题……”像在筛面粉的滤网里突然筛沙,她那平和又利的语调突然拖起了疙里疙瘩的长音,“我明白老师您的意思。如果是层阶级――”似乎是不习惯抑或不喜说这个词语,“小市民格的人,乐于看到他人霉,即便自己得不到好,能让别人潦倒就算自己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