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发好长,长如,宛转地逶迤在玳瑁床上,千丝万缕,若雾,便愈显得掩在乌发间的那一张脸,恰似一小轻呵一气,就要化了的白梅花。
他来时,原本是不以为然的,既然已尘埃落定了,从今往后,他无论是来了,还是走了,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?谁会真的在意呢?
可如今这一瞧,竟瞧得他心里枝枝蔓蔓的,不是愁、不是喜、不是苦、不是甜,千般万般皆不是,只糊糊涂涂地纠缠在一起。他还想发火,又知自己这火发得毫无理,遂生生地绷着脸,行捺住了。
他还想把李忘生连人带被地重新裹好,刚要伸手去,李忘生开了,他间噎未消,故而开的时候,上气不接气,时不时地打着嗝,一一,有如一只迷了路的小羊羔,朝着谢云呜咩呜咩地叫,“师、师兄,来、来什么?”
“……”谢云的眉皱得更厉害了。
“我把那只乌还回来。”
他了眉心,顿了一顿,气淡然地答,“我看,它好像更愿意回非鱼池里呆着。”说罢,他俯来,三五除二,立把李忘生连人带被重新裹好了,裹得严严实实的,像个粽,不透一丝风去,“哭什么?你哭的我在非鱼池边都能听见,听得我心烦。”
“哦。”许是裹好了被的缘故,上正一一地回。李忘生攥着被角,闻言,垂了,两腮微红,神讪讪的。
过了好半天,谢云才听到他迟缓地吐一句,“是、是忘生的错。”
他一说话,眸便一眨,看着一滴泪,又要从他的睫上落来。
谢云一惊,意识地伸手去。
那滴泪还是落来了,却刚好落了他的手心,沁凉的,映着月,隐约荧荧有光。
或者,那本就是一滴月光。
不迟不早,刚刚好。
“别哭了——”
谢云默默握住手,不知不觉地放柔了嗓音。
但他才说了三个字,李忘生反倒说得比他还快,甚至先他一步说完了,简直是抢话,“惹、惹师兄生气了。”
“李忘生!”
谢云听得气不打一来,登时狠狠地搓了搓手掌,泪悉数被烙了掌纹里。
他不怒则已,这一怒,结果吼得李忘生浑又是一哆嗦,再听“啪”地一,一件黑黢黢的事从他的怀里掉了去,不等李忘生动去拾,谢云已弯腰,将它捡了起来。
是纯阳别册,依然是薄薄的一本册,倒映在谢云的里,在他的手中余温犹存,封面上却多了斑斑驳驳的湿迹,是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