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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修帝】杯中月

静。

        走了几步,阿修罗忽然听见背上的人梦呓般说了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阿修罗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……喜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阿修罗的心蓦地一,脚步也跟着停来。“我知。”他轻声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喜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喜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喜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回营帐的路有多长呢?

        多少步,又有多少句话?阿修罗不记得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但他希望它再长一,更长一

        他希望那条路永远、永远都不要走完。

        (八)

        起风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阿修罗已经在屋坐了来。他手上抱了坛酒,是前些日酒吞童给他的。前堂堂破坏神表一脸不自在,的莲花盖弥彰,彼时鬼王着眉心扔过去一坛好酒。“你也尽拿去,借着酒劲去跟你那友人把话说开!”

        但他没有。帝释天的净又纯粹,“你真正的名字和那如火般的红莲,我都会找到。”这一次他那么定,那么耀,他再没有藏匿与后退。他义无反顾地朝他而来,可是如今那个不能面对的人变成了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 屋上有些冷,这毕竟是秋天了。对面宴会正盛,阿修罗目光飘飘忽忽,还是落在那抹金上。他看着他只小酌几,也不多与他人攀谈,他安安静静,从前也是这般。

        阿修罗揭开酒坛的封儿倒一杯酒,香气丝丝缕缕落在秋风里。大江山的酒果然与众不同,他饮一杯酒,这样想着。

        手上的杯盏摇摇晃晃,他又一次看见了杯中的月亮。它晃啊晃的,教他想起某年某月某个夜晚,帝释天里的光华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夜旷野的月亮,与今时的月亮,是同一轮月亮。

        到如今……我忽然之间懂了从前的你。

        阿修罗又饮一杯酒。他忆起他从前数落帝释天的话来。“你总是什么都不说,什么都不告诉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——“你当真不愿意随我回王都,我的臣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——“好了,我不说了,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吧?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极轻地笑了一声,把中秋的圆月盛杯中。若你没有忘记往昔,恐怕你今时也会忽然懂了从前的我吧。

        月亮不需要为谁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它只要一直是月亮就好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一杯又一杯,阿修罗的酒量不错,饶是大江山的好酒也不曾令他有什么醉意。夜已深了,街市上的小贩有不少已经收摊回家与家人团圆去了,连绵的灯火也次第熄灭。这是人间的中秋,在这日人们对月饮酒,与亲人友人人相会,长长久久。

        对面楼阁,宴会已近结束了。宾客们有的离开席位与他人攀谈,有的独自饮酒吃些心。帝释天站起来理了理衣摆,阿修罗看见他同晴明说了些什么,而阴阳师则礼貌微笑。

        帝释天似乎要回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酒坛已快要见底,阿修罗也站起来,他已经见到了他,现在也该走了。神格之事尚无着落,他还要继续为之奔波。识海里,合的忉利天神与弗栗多在他前一次又一次重现着那一天,期盼有一日他会不堪折磨心,将这世界早日焚为灰烬才好。但他固执地一次又一次接住那抹坠落的纯白,就像最初最初一样——他承诺过的,只要他在,他一定会接住他。

        还有,建一座房,种一块田地,养一些动,凿一个莲池。你知吗,你大概已经忘记,我如今全、全到了,可是缺少了最重要的一分。我偶尔会想,倘若可以从再来,我会不会选择不再踏这场命运?可是不会,帝释天。我想你也是一样,倘若重来一次,重来无数次,你也永远会选择与我相遇。

        宿命已经打破,可他如今的样又如何与他相守?深渊总是充斥着黑暗,却能看到夜晚的月光。它安安静静清清冷冷地洒来,将无数的夜变得温柔。就像帝释天在王殿等待的百年一样,阿修罗在深渊的百年,也会一次又一次想起那一夜的月光。他贪恋他的月亮,他为之奔波,他想要离他再近一。但月亮太好,月亮会一直一直明亮、皎洁,仁慈的天人之王会一直一直生活在与幸福之中。会有无数的人你。阿修罗想。不要伸手我,不要回寻我,不要垂目看我。

        酒坛见底,阿修罗倒满最后一杯酒,却在转时候看见帝释天正站在对面楼阁窗前,遥遥朝他望过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天人之王仍旧站得。楼阁上的风拂过他的袖,长长的衣摆在风里飘飞如同振翅飞的鸟儿。他们隔得很远,阿修罗却能看见他唇边的笑意。帝释天端起酒杯,敬向对面屋的人与天上的明月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知晓你有你的难,但我从未、从未怀疑过你的心意。

        你会平安,你要顺遂。愿你终能得偿所愿。

        阿修罗有一瞬的怔忡,但它极快地被隐去。他也端起最后一杯酒,隔着的楼阁,长长的街,隔着时光与回忆,他朝帝释天举杯,而后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    阿修罗饮尽了杯中的酒与月光,终于转黑夜之中。风里的人嘴角轻轻牵,他忽然忆起那个夜晚,月与星都不说话,他背着他的全世界走在回营帐的路上。

        ——“你说月亮不需要为你什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——“可是如果碰你,也是月亮的想法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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